尋找淶源的柏樹王

黎云昆

查《淶源縣志》，見：“石窩村一棵柏樹胸圍，胸圍3.7米，高14米，樹冠10米，樹齡500余年，為來源‘柏樹王’。”胸圍3.7米，樹木的直徑應(yīng)該有1米多吧，柏樹長到一米多可不容易，著名的太原晉祠的周柏，也不過如此?。∵@淶源的柏樹王，一定要看一下。

于是驅(qū)車來到了白石山鎮(zhèn)石窩村。

一到村口，路邊有一八十多歲的老人。問：“老人家，您好，請問村中有沒有一株大柏樹？”老人很熱情地說，以前有，后來死了，被人鋸了。問，還有沒有大樹或古樹？回答是，有，在廟那邊。

有古樹就行，甭管是什么古樹，不是古柏樹也沒關(guān)系。找古樹不好找。找廟好找。

走進(jìn)村子，問廟怎么走？都回答，簡直走?？齑┻^村子了，再問，還是簡直走。前面已經(jīng)是進(jìn)山的小路了，大概廟不在村子里吧？可能在山上。

于是我們把車開出了村子。沿著山路走了一段時間。路邊有一個小房子，很像廟，我們便停了下車來。

這是一個小觀音廟。廟院門上大書“觀音堂”三字（圖1），院中只一殿（圖2），內(nèi)供觀音一座，兩旁金童玉女（圖3）。

 

圖1

 

圖2

圖3

但院子里沒有古樹，甚至連樹都沒有。顯然這不是我們要找的有古樹的廟。

村子里一定還有其他的廟。

于是我們又返回村子里。見有一群老人在曬太陽。在老人的指點(diǎn)下，我們找到了一棵高大的古榆樹（圖4）。

圖4

據(jù)老鄉(xiāng)介紹，這樹大約兩百年的樹齡。沒有人知道，這是誰種的。

看得出來，村里的人將這棵古樹很好地保護(hù)起來了。他們還為這古樹修建了水泥的水圈。

這棵古榆樹顯然是村子里的風(fēng)水樹，村里人在這棵樹旁邊，修了一座小廟（圖5）。

圖5

這個廟有一點(diǎn)兒奇怪。這是一座無名廟。廟里面只有一個土臺子，臺上供了一個牌位（圖6），但上面也沒寫字，是個空牌位，不知道供哪路神仙的。廟顯得很破敗，門窗都已經(jīng)沒有了。

圖6

問村子里的老人。才知道這廟是五道廟。凡村中有人故去，都要到這里來報到，否則故去的人在陰間就無法上戶口。因此，死者家屬要在廟前將姓名書于其上的黃紙焚于廟前。

城里人去世，其家人要代死者到城隍廟報到。農(nóng)村人去世，不可能跑到城里去，于是只好在村里修個小廟來解決問題。

老人解釋，廟里不設(shè)神像，是因?yàn)檫@廟供的是閻王殿里的小鬼，即無常鬼，一個穿黑衣服，一個穿白衣服，也叫黑白無常。此二神手執(zhí)腳鐐手銬，專職緝拿鬼魂、協(xié)助賞善罰惡。這黑白無常是陰間在冊的，即有編制的小鬼。他們忙不過來時，也各有一無編制的小小鬼幫忙，被稱作“活雞腳”。這些小鬼、小小鬼地位太低下了，不值得為他們塑像和立牌位。

這村子里建的觀音廟是管活人的，人生在世，你要以慈悲為懷，行善積德。建五道廟是管死人的，人死后在陰間要有個好去處，一生一世便不能作惡，不能坑蒙拐騙、燒殺奸淫，否則到了陰間就會被清算！這大約也就是我國農(nóng)村人際關(guān)系能夠得以維系的一個重要原因吧！

距小廟和古榆樹不遠(yuǎn)處還有一高高的門樓（圖7）。門眉上有門簪，即戶對，三個（圖8）。北京的戶對，大戶人家是四個，普通殷實(shí)之家是兩個，一般不設(shè)三個。但此地的大戶人家就只設(shè)戶對三個。這大概就是以前大地主家的大宅門了。

圖7

圖8

見有一老年婦女從門樓里走出來，便問，可否進(jìn)院一看。這老婦倒很熱情，將我們帶進(jìn)院子。原以這院子一定很大，但我們看到的卻只是一個很小的院子，與這高大的門樓很不相稱。

問了老婦才知道，這院子當(dāng)年的確很大，但后來分地主的浮財，這院子便住進(jìn)了十一戶人家，于是地主大院變成了十一個小院了。

我們問老婦，是地主的后代嗎？答，不是，門樓旁開小賣店的是，他是地主的孫子。

我們來到小賣店，店主直言地主是他爺爺，但他爺爺在1949年去世了，所以沒有挨到批斗。他父親雖說出身是地主，但卻參加了八路軍，后來部隊南下，他沒跟了去，回鄉(xiāng)教書了，一輩子也沒有遭罪。

問起村里那棵柏樹，店主說，柏樹是一個五保戶的，后來五保戶死了，他的房子便被推平，改成田地了。人們嫌這樹脅地，但又不敢砍，便將樹皮剝掉，這樹就死了。店主向大隊（即現(xiàn)在的村委會）交了六百元錢，便將這樹買了下來，鋸成木段。

問，這木段現(xiàn)在何處？告在家門前。又問到，可否一看？回答，當(dāng)然！

店主帶我們來到他家門口，扒開草叢，見到這段木段（圖9、10）。店主言，他是準(zhǔn)備用這木段做床的，他說，柏木做的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。聽得出來，他是想用這柏木做棺材的。

圖9

圖10

不過，這木段的直徑，充其量不過60厘米。

縣志上所說的，這柏樹胸圍3.7米，太夸張了！